第九章

显然，他经常来这里，所以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伸手松了松脖颈下的领带，一切都像是在闲拉家常。於兮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没有先前听到他要来时的那般紧张。

深吸一口气，她问道：“那个，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

“因为是突发案件，我们都稍稍有些措手不及，”他笑了笑，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递过去，“不过尸体碎块已经让法医拿去化验了，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我们在你家的卫生间只采集到了你的指纹，目前还没有其他线索。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於兮没有低头去看那张照片，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攥着浴袍一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纪临冬，她不是凶手，所以你没必要试探她的反应，”裴铮突然开口，从厨房里走出来后，皱眉看向於兮，“放心，这张照片上的人不是那个人。”

於兮抬眸看去，面带疑惑。

倒是纪临冬突然笑出了声：“裴铮啊裴铮，我不过是小小的试她一下，你就这么护短？”收回了照片，他斜眼睨向於兮，“她是你手头的作者？”

“你怎么知道？”於兮讶异，“裴铮跟你提过吗？”

“这个闷骚，平时话都很少跟我说，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他弹了弹自己皱起一角的西裤，“你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指尖处有茧子，食指和中指更厚一些，右手上的更加明显。这说明你平时经常使用这两根手指，我能够推理到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是，你经常触摸键盘。而且，你是以右手触摸为主，左手为辅。第二个可能性是你从事音乐这一类事业，不过很快就被我排除了，因为你的其他手指上没有茧。这样的，一般不会是电脑程序员或者黑客，你可能是印刷店店员、打字员或作者。当然，我知道裴铮是当编辑的，他能把你带到家里，说明你们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嗯……因为於小姐今天的穿着打扮，所以我很礼貌地没有多看一眼。”

於兮：“……”也就是说她今天要是穿得正常，他就要爆出她的一切隐藏的习惯了是吗！

“那刚才的照片……”

裴铮在於兮身旁坐了下来，淡淡道：“他给你的那张照片不是那个死者的，大概是他妹妹的照片或者其他人的。他只是想通过你看照片的表情来进行观察，看看你在这个案子中，扮演的到底是受害者，还是装无辜的加害者。”

於兮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尴尬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张照片不是……不是那个人的？”

“他刚才说的话，你没有仔细听，”裴铮抬眼，淡淡扫了一眼抱胸听戏的纪临冬，“他说，法医的报告还没有出来，在你家也只是采集到了你的指纹，说明死者的身份和死因并没有确定下来，那么，那张照片自然不是死者的。”

於兮恍然大悟，好奇问道：“裴铮，你的正职也是跟这个挂钩的么？”

纪临冬眨了眨眼，“裴铮没有告诉你么？”

“……我并不是从事于刑侦这一类行业的，”他声音不咸不淡的，“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纪临冬，你不是来问问题的么？”

纪临冬会意，转移话题道：“当然，我是来工作的。其实，除了测试一下外，还有一个目的是，我想让於小姐跟我讲述一下当时你见到的场景，还原一下。因为那时你见到那番场景，大概是太过惊慌，跑出来时破坏了原来凶手摆放尸体的样子。而且因为公寓内没有摄像头，所以也没有任何有关凶手进出你房间的直接证据。还有一点没办法确定的是，你尖叫跑出后，是否惊动了公寓里的其他人，他们有否进去无意或有意地破坏某些东西。所以，我需要你进行一番当时场景的还原。尽管……这对你来说很困难，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

於兮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裴铮看向她，然后沉默了会儿，又抬头看向纪临冬，“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逐客令太过明显，但是另外一个很明显的问题是——他太低估纪临冬的厚脸程度。像纪临冬这样对刑事案件有着极高天赋和热衷调查此类杀人案的积极性，是不会那么轻易走的。

纪临冬悠然地顺着裴铮话的台阶接了下去，“是啊，既然裴铮这么说了，那我就敞开心胸问了，”他向前微微俯身，眼神紧盯着於兮的眼睛，“於小姐在案发前的一天，有没有去过哪里，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我昨天上午和一个朋友去精神病院看叔叔，”於兮有些不适应地避开纪临冬的视线，“看完叔叔，我们就去了咖啡馆聊天，再后来我陪她去逛了一会儿街，天黑之前就各自回家了。”

“叔叔？”纪临冬沉吟道，然后探究性地看向她，“那个叔叔，不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叔叔吧？他在精神病院？”

於兮已经对他敏锐的洞察力感到见怪不怪了，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你对那位叔叔了解多少？”

於兮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是不知为何，在脑中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位叔叔的一星半点的信息。这才恍然发现，当时这位叔叔的一切料理，都是徐栗办理的。于是，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纪临冬看了她一会儿，“这个问题先告一段落。於小姐，请你诚实地告诉我，你去的那所精神病院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是让你感觉到特殊的？他可能对你而言，是一个陌生人，但是他有着奇怪的举止，他可能有跟踪你的行为，也有可能监视偷窥。又或者……”语气故意停顿一下，“他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於兮没什么表情，答道：“精神病院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不过倒是我住的那所单身公寓里面，有个偷窥狂。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偷窥别人，反正他经常来偷窥我。”

“哦……”纪临冬意味深长地发出一个无意义音节，“好，那我先问到这里了，”随即整了整衣服站起身，“裴铮，於小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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