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别小瞧要饭的，那也有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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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大家好，今天给大伙说点儿特有意思的事，是我身上发生的一件事，但是对大家的语言表达有好处。有时候我们会发现老百姓说的话特别有意思，表达特别生动，有表现力，反而咱从书本上背的那些东西，有点儿死板。

我曾经在从哈尔滨到牡丹江的一列火车上碰见一个要饭的，也不知道是真残疾还是假残疾，反正是坐在轮椅上，自己把着轱辘往前走，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要饭。他不是光要，他嘴里头先叨咕一段话，这段话很抓人，他怎么说的呢，我给你学一学，很有意思：

推着这轱辘，手捧轱辘在家园，一心访友在外边，朋友见了朋友面，拨开云雾见今天。一不偷，二不摸，我兜里没钱上火车，民政带司法，铁路管半拉，黑香皂白香皂，你别把社会搞乱套，想要饭就得拉脸造。我说各位叔叔大爷哎，你赏我个毛八七的，散不了腰岔不了气，折腾不了房子也买不了地，也不耽误年轻人说媳妇，就当到动物园，看个高级动物，买张门票，这动物就我这模样的，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你琢磨琢磨，你看看他这词厉害在哪儿。“手捧轱辘在家园”，讲自己是残疾人，一不偷，二不摸，兜里没钱上火车，表示我确实一穷二白。“民政带司法，铁路管半拉”，在火车上，我就是吃大轱辘（这口饭）的，我在这儿要饭。“黑香皂，白香皂，别把社会搞乱套”，这比喻咱们不管你干啥的，和和气气的，和气生财，你给就给，不给我也无所谓。接下来我们要使哀怜口，你看看啊，“你赏我个毛八七，散不了腰，岔不了气，折腾不了房子，买不了地，就当看高级动物，买张门票，就我这模样的”。这叫哀怜口，行话叫啥呢，这叫人情纲，通过人情套你，你说我这样很可怜，你给我毛八七怎么的，也伤害不了你，这点儿钱，大不了我，也小不了你的，做点儿慈善嘛。

人拿这个把大伙吸引住，然后都过来看，一要钱，一装可怜，用人情一套你，周围就有不好意思的，这人这么可怜，咱给点儿吧，他就要下来了，这算要钱里头技术含量高的。

要饭的祖师爷是谁，是范丹，人称范丹老祖。当年孔夫子无食困陈蔡的时候，曾经向范丹老祖借过粮，所以后来的读书人见着要饭的向你要，你得给，为啥？你老祖宗欠他老祖宗的！同仁堂板子有那么一段，在东周列国就我们这一行，孔夫子无食困陈蔡，请来了范丹老祖把粮帮，借了你们吃，借了你们穿，借了你们米山和面山，直到现在没还完。说到现在读书人欠要饭的，这也表示咱们现在有文化的人，经济实力不错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多可怜可怜弱势群体，那是应该的。

所以我在火车上听到他唱这一段，到了两节火车中间这块，马上就叫住他，我说，“来来来，过来，我给你二十”，就给了他二十块钱。他愣了，“干嘛呀”。我说，“你把刚才唱的再给我唱一遍”，他就在我面前又说了一遍，我就把这段记下来了。

这个事，距现在有二十多年了，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有用，它是民间采风，你把街头巷尾的玩意儿看遍了，对于咱们丰富人生，了解社会，增强自己的语言表达，都有非常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