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全集(第七卷·杂文及其他一)》转载请注明来源:45小说网45xsxs.com
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
spanclass="content-word-small"——从个人到大众(VomIndividuumzurGemeinschaft)/span
倘若我们要谈现代德国文学的动向,最少应该回溯上半个世纪去。当时自然主义虽然还如火如荼,但同时已经有一股暗潮在汹涌起来。有一群新作家认为当时的文学离开民众太远;无论在思想或语言方面都只能代表上层阶级。尤其是对当时流行的文学语言他们感到不满意。在他们看,这只是矫揉造作的东西,没有生命,没有活力,只是死板板一大堆字母排成的字,同大众的活的语言很少有什么关系。他们认为高级德语的生命源泉就在方言里面。同时民间的一切风俗习惯也永远是完成德国民族性的新力量。他们想在文化与艺术,时代与民族精神中间建筑一座桥梁,像以前Herder和Grimm兄弟一样。所以他们发起了一个运动,叫做乡土文学运动。
无论哪一个文学运动的开始,往往都是理论超于创作。乡土文学运动也不是例外。这一群新作家们虽然写了不少的作品,小说、戏剧、诗歌都有;但谈到真正伟大的作品他们还未能创造出来。不过他们在另一方面的成就却也不容抹煞:他们真正创造了为民众所爱读的文学作品,他们征服了民众。所以,他们在文学史上的意义不是基于他们有什么惊人的巨著,而在他们真正替大众创造了消遣文学(Unterhaltungsliteratur)。我们不要把德国的消遣文学同我们的所谓“闲书”,譬如说张恨水之流的小说,相提并论。这中间的区别很大,简直就是艺术作品与非艺术作品的区别。德国的消遣文学不描写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它只是写平民,尤其是乡村里平民的日常生活,一群极简单的农人的极简单的欢乐和悲哀。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苹果花的灿烂;听到青草地上的牛鸣,项下的铃声敲碎了山村的幽静;看到蜜蜂群围了盛开的樱桃花嗡嗡地飞;嗅到刚割送的野草放散出来的香气。在这样一个氛围里,一群农民单纯地过着日子。这一切都难免有点泥土的气息。但就正是这点点泥土的气息给住在大都市里的人们已经干枯了的灵魂带来了新的生力,从大地的最深处流出来的生力,使他们,哪怕是一霎那呢,又从死板的现实里解脱出来。明白这一点,再回头看我们的所谓“闲书”,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差别了。
这种文学在德国北部尤其发达。HermannLöns(1866—1914)和GustavFrenssen(1863—)描写北德风物的小说,真可以说是妇孺皆知。无论谁,只要在德国北部住过的,只要在一望无边的草原上领略过那里的风光,或者大森林里散过步,懂得森林的神秘的语言,看过松鼠像一缕黄烟似的在树梢上飘飞,经历过“叶干闻鹿行”的境界,读了他们的小说,怎样能不神往这里面描绘的境界呢?
我上面说过,这些乡土诗人多半未能写出多么伟大的作品,但他们总算是开辟了一块新园地。园地开辟好了,不久就来了许多青年文学家到这块园地里种植起来。他们种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的收获也非常丰富。无论在内容形式方面,他们的作品都可以说是达到了一个很完美的境界。他们把一般民众的愿望、苦闷、悲哀和欢乐都生动地表现了出来,而他们的精神的源泉也就来自民间。他们的作品仿佛是一面镜子,德国的民众又在里面照见了自己,这自己的真相从不知多久以来就给别的文学家歪曲了。在这以前的文学作品里流行的一切病态的、反常的和夸大的成分都被他们扫得干干净净了。他们所向往的就是单纯,正常的健康。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us)和唯知主义(Intellektualismus)他们都认为是已经死僵的东西了,只有为大众的从大众里来的东西才有活跃的生命力。他们要冲破个人的圈子,走到广大的群众里去:
人类不是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
一个人只是一条芦苇,风一来就会折断;
只有在群众里一个人才能生存,像一条芦苇。
柔弱的联索是容易折断的,
这些联索把一个个的人同全民众系在一起:
诚敬、忠实,爱重一切现存的,
对坏人的恐惧,对好人的爱,
习惯、人情、顺服、风俗,
服从的技巧,命令的技巧。
——PaulErnst《金子》(spanclass="en-italic"DasGold/span)
在这一群作家里,我们第一个应该论到的就是PaulErnst(1866—1933)。他虽然也写小说,但他的最大的成就却是戏剧同诗。当时流行的说法就是一切道德的价值都是相对的。他竭力反对这说法,他认为道德的价值是绝对的。戏剧就成了他的武器,他用这武器来同敌人奋斗,同时来建立自己的世界观。他的戏剧很多,譬如spanclass="en-italic"DasGold/span,spanclass="en-italic"Brunhild/span,spanclass="en-italic"AdriadneaufNaxos/span,spanclass="en-italic"ManfredundBeatrice/span,spanclass="en-italic"York/span和spanclass="en-italic"Chriemhild/span都是很出名的。在这些作品里,他显明地表现出脱离个人主义而到大众里去的倾向,上面引的一段就是一个好例子。他晚年最伟大的作品就是史诗Kaiserbuch(1922—1928)。他从德国历史里找出几个皇帝来,赋予他们新生命,让他们在他的书里又活起来。
在PaulErnst的影响下起来了一群新诗人。我们先谈一谈HermannStehr(1864—)。在他的大作spanclass="en-italic"Heiligenhof/span(1916)里他描写了一群Schlisien地方的人在皱着眉苦索人生的意义。他主要的是要指明,生在一个集团里的人们的命运是密切地联在一起而不能分开的。一个人的命运只不过是一条大链子上的一个环子,仍然是受整个链子决定的。他以后许多作品的中心思想也总离不开这意思。他时时在提醒我们,只有生活在群众里,同大众休戚相关,一个人的生活才有意义。
第二个要谈的诗人是EmilStrauss(1866—)。他初期的作品虽然走的是另一方向,但在他的长篇小说spanclass="en-italic"Engelwirt/span(1900)里他已经有了乡土文学的色彩。在另外一个长篇小说spanclass="en-italic"DernackteMann/span里他才真的转向民间。在这里他描写了人与人间的忠实。只有彼此忠实人们才能活在一起。
现在我们再谈WilhelmSchäfer(1868—)。虽然他并不像别人那样大声疾呼为民众而艺术,但事实上他的作品却很多是为民众而写的。我们只要一看这些书名就可以了然了:spanclass="en-italic"DreizehnBücherderdeutschenSeele/span,spanclass="en-italic"DerdeutscheGott/span。Schäfer最大的成就是在他文字的完美。在他以前的德国散文可以说是已经走上雕饰不自然的途径。有的剑拔弩张,有的矫揉造作。作者费很大的力量,读者念了,只觉得他们是费力不讨好,一点也没有从容不迫同时却又不浮浅的韵味。在Schäfer手里散文又得到新生命。
在文字方面同Schäfer有同样大的,或者还可以说是更高的成就的是RudolfG.Binding(1867—1938)。无论他的诗歌,他的小说在文体上都能达到古典派作家的完美。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切合典雅,不生硬,也不夸张。但古典派作家的文章多半是典雅有余,而生动不足。Binding的文章既典雅,字里行间又洋溢着活力。这种永远不退缩勇往直前的生命力可以说是Binding的最显著的特点。因了这缘故,这位诗人生平最爱的就是马,这作为前进的大无畏精神的象征的马。他养了几匹骏马,也写了几本关于马的书,来颂扬马的美。我前面说到他的文章的美,但我们不要因而误会他是唯美派,只注意外表的美。他同上面谈过的那几位作家一样,认为艺术是目的就是要表现现实,同时也就是现实(Wirklichkeit)。
应该同Binding相提并论的是HansCarossa(1878—)。同Binding一样,他也是以抒情诗出名,虽然他也写了许多别的东西。他从来不说到民众。然而却并不是因为他离开民众太远了,不关心他们。正相反,他自己就在民众里面,他所说的写的都是民众的话。这样倘再口口声声不离民众,反而是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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