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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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一个人！”韩夏的妈妈沈瑸红着眼睛，把整个身体向着韩夏的爸爸韩伟昌勾过去，似乎要用尽平生的力气一般吼道，吼完还不忘往韩伟昌脸上吐一口吐沫。

“你滚！”韩伟昌也显然是在气头上，像吐出一口浓痰一般，恶狠狠地在喉咙间发出这两个粗俗的音节，“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你就是个混蛋！”沈瑸听到这句话暴跳如雷，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韩伟昌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砸过去。

“疯子！”韩伟昌别开脸，躲过当头飞来的杯子。

那个印有多啦Ａ梦的杯子擦过韩伟昌的耳根，直愣愣地磕在沙发扶手上，被扶手弹开，落到冰冷的大理石地转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盯住地转上摔得粉碎的蓝色杯子，不对，准确的说是蓝色碎片。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一个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十岁的小韩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几乎是同时，泪水在她脸上奔涌而下。

“你们神经病吗？！”小韩夏嘶吼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

“你怎么跟大人说话呢。”韩伟昌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不就是一个杯子吗，再买一个好了。”沈瑸看着反应过度的女儿，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们也配做大人！你们有什么权力摔我的杯子！”韩夏吼地几乎失声。

“连你都是我生的，一个杯子怎么了？”沈瑸起初还有些许的愧疚，听十岁的韩夏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抹不开面子，升腾起些许怒意。

“你生的？”韩夏冷笑一声，“我让你生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啊！那你以后别叫我妈！”沈瑸声音高了八度。

“你以为我愿意叫。”韩夏蹲下来，将杯子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

一个不留神，碎片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顺着陶瓷光洁的表面流淌下来，流淌到大理石地转上，流淌到瓷片上多啦Ａ梦的眼睛里，一红一蓝，像极了两朵玫瑰，绽放在冰冷的死寂的客厅。

韩伟昌一句话没说就摔门出去了。沈瑸又继续在沙发上哭闹了一阵，留下一句话给韩夏：“你跟你爸一个德行。”说完就匆匆忙忙补好妆走出家门。

小韩夏一句话也没说，收拾好杯子碎片，装进塑料袋里，想了想最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她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冲洗掉已经凝固的和正在流出的血，抽了张纸巾草草地包裹住伤口。

等到新流出来的血把纸粘在手指上的时候，小韩夏又重新回到垃圾桶跟前，蹲下身，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小手翻出塑料袋，扒拉了半天找到一块裂痕还算均匀的印有多啦Ａ梦的大头的一块，洗干净，装进口袋。

从那天起，韩夏再也没有叫过爸妈，有时候有事了就直接走到他们面前说，更多的时候就直接叫“沈瑸”“韩伟昌”。

沈瑸和韩伟昌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惹出来的，也没脾气，就由着韩夏了。

后来韩夏十二岁时，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沈瑸又和韩伟昌大打出手。韩夏放学回到家，看着遍地狼藉的客厅，和紧闭房门的沈瑸的卧室，一句话没说。

回到自己的卧室，从抽屉里取出用一块碎布包好的瓷片，就是两年前划破她手指的那个，丝毫没有犹豫，捏起瓷片抬手就狠狠地划过左手手腕。

一瞬间皮肉掀开，血喷涌而出。这次血要鲜亮很多，比起当年划破手指流出的血，韩夏想。

“我在哪里？”韩夏睁开眼睛就对上沈瑸担忧的目光。

“夏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沈瑸看到韩夏醒来，积蓄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不用你管。”韩夏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翕，用不多的气力发出声。

“真是白养你了。”沈瑸眼看着火气又上来了，忽然打住，“对不起夏儿，爸妈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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