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衙不是“小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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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来，许多人对中国古代官府衙署的职能、编制和规模有两个误解很深，谬种流传甚广的说法：第一，从“八府巡按”到州县老爷，古代官老爷的主要公务是判案，因此，古代政府是依法办事的“小小的法制政府”；第二，古代官民比例很大，官少民多，古代政府是地地道道的“小政府”。以此为据，形成一个很荒诞的推论：帝制时代是“小政府、大社会。”其实，这些说法既是对基本事实的误读误解，也是脱离基本事实的理论误判。

就政府职能而言，无论衙门名称如何变化，官府职守如何整合，中国古代中央政府机构长期传承“三公九卿”或“三省六部”的权力格局。“三公”分别执掌行政、军事、监察谏议，“九卿”分别执掌礼仪教化、警卫、宫廷内务、财政税收、工程经济、审判司法、外交民政、宗室事务等。中央政府最大的职守是“惟祀与戎”，即文治与武功，中央政权给百姓提供的“公共产品”主要是国防和治安，除此以外，既没有什么为民服务的公共义务，也不发展利国利民的事业产业。在中央集权、集财、集才的帝制下，秦朝以后的历代地方政府其实是中央政府的派出机构。在科层型地方治理体制下，“朝廷命官”无论大小，皆是皇家任免的大小“科长”，只为皇家支差牧民。省和府两级衙门的行政与司法机构分设，行政机构为首，司法机构次之；同时，还设有一些上级机关的派出机构、专管专营机构。州县两级衙门实行行政与司法合一的模式，州县“亲民之官”奉行“无为而治”的行政理念，以“不扰民”为美德；同时，消极司法，“民不告，官不究”，县官们“单日不审案，双日不放告”。农忙节庆期间，既不放告，也不审理命案匪盗之外的一切案件。从法家的“王法”理论和古代法律条款看，古代“王法”不过是统治目标一概朝下的文治工具，毫无契约精神和平等公平可言。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口号之上，还有“朕即法律”，毫无约束，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皇帝皇后太上皇皇太后群体。在看似“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提法之外，还有“刑不上大夫”之类特权。“王法”表面上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实质上，法律里面等级森严，法律后面“潜规则”盛行，出入人罪、草菅人命、司法腐败。正如孟德斯鸠在《法的精神》中所指出的那样，一帮随心所欲、朝令夕改、言出法随、利令智昏、颠三倒四、反复无常，没有专业能力和法律精神的人操控司法机器，根本谈不上“法制”，与“法治”不沾边。古代州县老爷“无为”行政，消极司法，古装戏看多了，后人便形成一个误解，“亲民之官”主要公务是判案，看起来颇像市场经济国家那种保守行政，只做“守夜人”的“小小的法制政府”。“看起来像”与职能上的“是”，本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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